暗室幽深,烛火摇曳。
一块沙盘四四方方,摆在屋子正中,长宽皆达数丈,显得格外巨硕。
盘中沙子,竟都是赤金所铸,粒粒分明。
另有一道蜿蜒银水,粘稠如沼,横贯沙盘,乃是铅精流淌。
沙盘四周,坐着几个身影,皆看不清面容,高矮胖瘦,不一而足。
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:“这个时候把我们召来,所为何事?”
片刻沉默之后,右手一个少年般清亮的声音,轻声笑了笑,将手一挥。
“江东已乱。”
“孙策失踪,周瑜病重,咱们的第一个目标已经达成了。”
“月前,中原曹丞相陈军玄武池,麾下张辽、乐进、于禁分三路南征,破宛城。刘表病死,其子刘琮,继任荆州牧。”
随着他的话音,那盘中的赤色金沙竟然盘旋流动,高低起伏,徐徐化形,好似活过来了一般。
“刘琮无力对抗曹操,率众投降。曹军如火侵掠,直下樊城。”
“樊城驻守……乃是大汉皇叔,刘玄德。”
“刘琮投降之时,却未告诉玄德公。等到曹军几乎兵临城下之时,玄德方知,连忙弃城而逃,直奔江陵而去。”
“江陵辎重极丰,得之可胜千军万马,曹丞相自然不允落入他人之手,奋起直追。”
“于是一个拼命逃,一个拼命追,经过了三天三夜,不眠不休,终于……”
“——在这儿,追上了。”
那年轻人虚虚一指,凌空点在沙盘之上,只见金沙翻涌,逐渐定型,化作草木、山坡、林地、峰峦,那铅精之河亦流淌开来,其上竟有一桥,栩栩如生。
“这是何地?”低沉的老者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好教诸位高贤得知,正是当阳,长坂坡。”
烈日,战火,血的味道。
赵云伏在白马上,怀中抱着那个襁褓里熟睡的婴孩。
他握紧了手中的枪。
对面是山呼海啸般的曹军兵马,领头的那个背负长剑,神色倨傲,那剑形制古朴,虽在匣中,森森寒气却几乎扑面而来,直逼眉睫。
他身后的大旗舒卷,亮出“夏侯”二字。
不过……区区鼠辈罢了。
他想。
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,他的长枪就可以捅进对方的喉咙里。
或许,还可以顺便把那柄剑抢过来?看起来很顺手的样子。
赵云横枪,打马,蓄势待发。
杀意纵横。
沙盘之上,军旗如血。
少年伸出葱葱玉指,捻了一尊小小木雕,放在了旗下。
“夏侯恩不是赵云的对手?”
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“吕布不出,当今之世,还活着的人里,没有几个是赵云的对手。如果让他这一仗在此杀个七进七出,更杀了夏侯恩,抢走青釭剑,对于曹丞相来说,可就是个大打击了……”
“万军丛中,七进七出,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这个小将了吧,钟离天。”
“呵……是非且先不论,在这儿稳一手,诸君可见如何?”
沉默。
片刻之后,才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,轻柔娇媚,令人遐想无数。
“哼,人是你复活的,赤金之力,亦是你在他身上铸就的,你爱用在哪,便用在哪就是了……”
长坂坡上。
赵云忽然本能地觉察到了一阵危险。
他猛地回头。
身后,不知什么时候,站着一个浑身黑甲,头戴斗笠的魁梧武将。
那武将并未开口,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味,比起前头的夏侯恩,不知道浓烈了十倍百倍!
赵云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水。
他仔细一打量之下,才发现这个黑甲怪人的个头极为高大,初看时还不觉得,但他自己坐在马上,看那怪人时,竟然还要微微抬首,只怕这人的个头不下丈余!
当世神将,他见过最高大的,莫过虎牢关的吕奉先,可来人分明比吕奉先,仿佛更魁梧几分。
“来者通名!”
他厉声喝道。
对方没有说话,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。
过了片刻,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,对方却忽然开口了,声音嘶哑低沉,好似金铁之声。
“……快逃吧,百步之外,饶你不死。”
赵云的瞳孔猛地收缩!
下一秒,巨刃破空,刀气如山如岳,铺天盖地地劈砍下来!
伴随而来的,是汹涌澎湃的赤金之力,
——这一刀,绝非人力所能硬接!
赵云的脑海里猛地闪过这个念头。
千钧一发之际,他勒马横枪,勉力一格,借着这股大力,飞身向后跃去。
巨力顺着枪杆,几乎一瞬间震麻了他的手腕。
一股曾经见过的,熟悉的力量,让赵云瞪大了双眼。
倒退七步,才勉强站住身形。
身下原本的那匹白马,被这两股大力一撞,发出一声悲鸣,几乎掀翻在地。
他抬起头,终于认出了来人的身份,既惊且怒。
“——典韦?”
“赤金之力?!”
沙盘之上,铅精流淌,静寂无声。
“将星黯淡,赵云看来已败退于典韦之手,不足为惧。你这一手,倒是埋伏得好棋子。”苍老声音啧啧有声,似在咀嚼什么东西一般。
“赵云枪法,强于纵横千变,可典韦恰好最擅长的,就是以力破巧,有心算无心罢了。”
年轻人微微鞠躬,莞尔一笑。
“下一个问题,在这儿。”
他的右手一扬,铅精所化的河流之上,桥梁金沙化作小小人偶,豹头环眼,栩栩如生。
“燕人张翼德,确实是当世熊虎。”一个沉静如书生的声音缓缓响起,“不过对面是曹丞相的三万大军,他区区二十人把守,能有什么作为?”
“一声吼断当阳桥,二声吓死夏侯杰,三声水倒流,万马千军未敢当。若让他在这阻退了曹丞相的精兵,那刘玄德,可就真的逃出生天了。”
“一人横当千军万马……当年虎牢关前,败退于拙夫手下,最后不得不带着以三对一,车轮战上的时候,怎么不见他如此武勇?”
女子的声音仍带着笑意,可语气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淡淡嘲弄。
“能与吕温侯独斗百回不败,已经是很了不得了。”年轻男子微微一笑,大袖拂过,桥岸边上,金沙之中,缓缓浮起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刀。
“这是……”苍老声音似乎颇为震惊,低声道,“西凉刀?”
“正是天下无双的西凉陌刀。”
“那人是谁?”
年轻的声音忽然笑了。
“华雄。”
“当然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复仇的西凉关外第一刀手,大夏华家唯一还活着的嫡传血脉,华雄了。”
张飞站在桥头,眉头紧皱。
他久经沙场,厮杀多年,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感觉到古怪的不安过。
远处尘烟四起,他知道,是赵云要过来了。
曹军势大,大哥又爱民如子,非要带着百姓一起逃离,以免再遭曹操屠城之厄,故而只能留下他们轮流断后。
赵云自告奋勇,留在最后。
张飞对他很放心,这个白袍银枪的少年,虽然不是他们结义兄弟,可武功之高,丝毫不在他和二哥之下,甚至他隐隐觉得,对方和他放对的时候,或许还藏了些私。
可很快,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。
赵云拼命在逃。
浑身浴血,身下骑的也是一匹抢来的普通军马,而非以往惯常的白马,倒拖手中长枪,唯有怀中一个小小婴儿,不住啼哭。
“三哥!快走!”
赵云声嘶力竭,纵马跃上当阳桥。
张飞怒目圆睁:“怎么伤成这样?”
说着,他不等赵云回话,大手一摆:“我留在这断桥,你先去找大哥!”
赵云紧紧抱着怀中婴儿,硬撑着一口气,点了点头,纵马过去,似乎又想起什么,猛地回头:“三哥,赶紧断桥,不可硬斗,典韦追过来了,而且曹军古怪——”
余音袅袅,战场之上已听不太清晰。
但张飞素来看似莽撞,实则精细,此时已觉察不妙,当即下令:“刀斧手,断桥!”
可他的身后,却忽然传来一个低低声响。
“……这桥,你断不得。”
“谁!”
张飞猛地回头,手中丈八蛇矛划过冷冷寒光,当头削去。
“叮”的一声,长矛似乎被什么组拦住了。
张飞的眼前,浮现出了一片火光。
地狱般的火光。
“我要找的不是你……不要在这,枉送了性命。”
火光之中,忽有刀气璀璨流华。
干燥,猛烈,炽热。
像是塞外刮起的万里狂沙,扑面而来!
“你,你是……”
张飞的脸色顿时大变,他从来没有想到过,居然还会再次看到这个人。
火光暗淡,华雄微微低头,神色从容,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走了出来。
“去吧,替我问问云长公……今日之酒,可还尚温么?”
“成了。”
暗室之中,清脆地一击掌,少年笑语盈盈,好似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戏耍一般。
“如此一来,移星换命,刘皇叔的气运,就该绝于此地了吧。”
“钟离天,你什么时候成了曹操的鹰犬?替他破了刘备的天命,就高兴成这个样子?”
女子的声音响起,仍旧锋利得如同刀子一般。
年轻男子脸色微变,尚未开口,另一个木木的嘶哑声音也响了起来:“不错,钟离天,当初你入盟的时候,可没见得这么热衷于驱虎吞狼。过往你虽有些主意,可大家也并不在意,可今日之事,借大伙之手,替曹操诛杀刘备,可就太过了……”
年轻男子的目光渐冷,缓缓扫过黑暗中的众人。
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:“更何况,赵云也好,张飞也罢,不过是刘备天命的侍从罢了,真正护法的那两位,可还稳如泰山呢……那一条青龙,一条卧龙,双龙拱日之象,钟离天,你有什么法子能破去?”
暗室顿时沉寂下来。
术有千道,可究其根源,不过因势利导罢了,想要强违天命?那颍川的郭奉孝就是下场,拿自己的命数去填一国的气运,可不是谁都有这般大决心,大气魄的。
“嘿,说着说着,那条青龙,不就来了?”
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,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盯在了那沙盘之上。
远处山坡,忽有滚滚金沙,倾泻而下。
金沙聚散,竟而凝聚成龙形一般,曳尾咆哮。
“汉寿亭侯……关云长。”
少年的声音顿了一下,忽然昂首大笑起来。
“谁说今日要杀刘玄德了!我从一开始的目标,就是在这长板坡上,誓杀关羽,断绝万世武运罢了!”
赤兔飚急,纵蹄如风。
青龙偃月的丈二长刀,发出尖锐破空之声。
马上之人,青袍,红面,丹凤眼,杀气凝聚,如同鬼神一般。
原本,他绝不敢出现在此。
赵云殿后,三弟接应,而他的任务,则是护送大军粮草的命脉,不能有半分闪失。
可军中急报,赵云护着侄儿回来,身负重伤,三弟在当阳桥上,生死不明。
如今之势头,已危如累卵。
从樊城出来的时候,那位大哥三顾茅庐请回来的诸葛先生,特地前来见过他一面。
说来也古怪,对方没有交代什么紧急军务,更没有什么锦囊妙计,而是只问了他一句话。
“云长,可从军令否?”
他的脸色顿时一沉。
“先生什么意思,云长随大哥征战多年,岂有不通军令的道理?”
“好,既然如此,云长可敢与我立下军令状一封?”
“有何不可,先生尽管吩咐便是。”
“好!那便请云长立状,此番前往江陵,只管护送军粮辎重,别的任凭天塌地陷,也不可擅离职守半步,可做得到吗?”
那时的他,还不明白这个白面高大、文绉绉脸上总是带着笑的读书人,究竟什么意思。
这本是天经地义的军务,又何须立状?
可是现在,他却好像有些明白那位诸葛先生的意思了。
他好像早已提前预料到了,如今的情况。
可关羽不明白,为什么诸葛先生不肯让他前来!
赵云重伤,三弟生死不知,他还守什么劳什子物资辎重。
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,比救回三弟的命更重要吗!
大不了,此间事后,依军令,砍了我关羽的脑袋便是!
关羽纵马,回身,只身一人,冲向了长板坡上的当阳桥。
这把天下无双的青龙偃月刀,终究还是一头闯进了这场专门为他准备的,天下最危险的陷阱。
桥边,三万曹军精兵,早已整装以待。
不再隐藏身份的典韦,重新换上了熟悉的八十斤双铁戟,往日的披甲换下了蒙面黑袍,大汉曹丞相最信任的古之恶来,折冲左右,正面击退过吕布亲率的陷阵营精锐的领军校尉,重现人间!
而另一侧,端坐着他的老朋友。
从地狱中回来的关外第一刀客,大夏华雄,静静掬水洗刀,等待着这一刻的重逢。
“关羽今日,必死于此地。”
少年纵声大笑,志得意满。
“不过死了区区一个关云长,小子何至于此?”
苍老的声音哼了一声,故意道。
“何不至于?何不至于?关羽今日身死,那哪怕孙刘联手,赤壁之战,徒有周瑜妙计,却没有统领三军的水军大将,胜负犹未可知!若是赤壁不败,哪有后日汉中称王?更不要说水淹七军,威震华夏,逼得曹魏退军,天下三分了……”
少年绕着沙盘,越走越快,口中念叨着的,都是众人听不懂的东西。
可暗室里的人,却没有一个打断他的。
他们都知道,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,号称钟离天的家伙,却是真真切切的,能够窥见天机的怪物。
他口中所喃喃讲出的,不是别的,而正是他推演出的“还未发生的”天机未来!
虽然只有寥寥数语,可在座众人听在耳中,均觉心中震颤。
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时,沙盘之上,异变陡生。
金沙青龙席卷而来,冲杀到了当阳桥畔。
铁戟长刀,合在一处,如同剪刀一般,便要斩下那青龙的首级。
可远处河上,忽有孤舟如叶。
一道小小黑影从舟上袭来,正拦在了青龙的面前。
众人定睛看时,发现那竟是一块斑驳不堪的铁片,上头刀砍火侵,伤痕累累,可那铁戟和长刀斩在它身上的时候,却怎么都砍不断分毫。
少年的长笑戛然而止。
“司……马……徽!!”
“又是你干的好事!”
当阳桥头。
关羽端坐马上,拂须不语。
适才冲杀而来,眼看桥头端坐二将。他未认得典韦,却分明识得被他一刀斩杀的关外华雄。
已死旧敌,重现人间,关羽惊愕交加。
可生死关头,来不及多想,他见三弟张飞正在被大军围攻,浑身浴血,已然不支,顿时拍马迎上,挥刀砍向华雄。
华雄未动。
他身边那个魁梧高大,手持双戟的将领却沉默着迎上了彪怒而来的赤兔马!
关羽素来刚愎倨傲,目无余子,何曾将这无名之辈放在心上?
刀戟相交的一瞬间,关羽才知道,自己错了。
巨力传来,如同翻江倒海,丝毫不在关羽青龙偃月之下,单论力道,甚至更胜三分,几乎将关羽连人带马掀翻在地。
这一瞬间,华雄忽然动了。
“云长公,当年关前,你是无名小卒,是我大意,被你一刀斩断头颅。”
“这次,却是你大意了。”
“所以这一刀,我从地狱里回来,还给你。”
刀光吞吐,斜劈而下!
关羽的呼吸猛地一滞。
眼前只剩下了无尽的火光和扑面而来的锐风。
这一刀,眼看就要斩在关羽的脖颈之上!
可一瞬之间,忽有潮气水雾,裹挟着江东八百里的山川地气,从华雄的身后滚滚荡荡,冲杀而来!
火光水气,交错相知,华雄的眼前被水雾所迷,隐约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挡在了关羽的面前,看起来毫不起眼,甚至有些单薄,可在华雄的刀下,纹丝不动分毫。
“什么人?”
华雄收刀,冷冷看着来人。
关羽和典韦此时也各退数步,一个勒马喘息,一个反手将双戟插在地上,稳住身形,齐齐看向这位不速之客。
“奉诸葛大先生之命,受诸葛二先生之托,前来保护关将军。”
那人没有转身,身上穿着蔽旧的铁甲,样式颇老,似是有些年头了,头发披散下来,简单的用一根发带束起,腰佩短刀,手里却没有拿着兵刃,只有一块凹凸不平的铁盾,看着如他的人一般,伤痕累累。
“什么大先生,二先生?”华雄眉头皱起。
关羽却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。
“阁下是……”
“东吴,周泰。”
男人的话很少,语气也很简短,像是铁一样。
“东吴的人也来了?孙家莫非想要触怒曹操,引火烧身吗?”华雄不仅没有生气,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,看向一旁的典韦,“这可不在约定的范畴里,怎么说?”
“一并杀了。”
典韦拔戟,沉身,如同猛虎一般。
关羽见状,横刀策马,前进两步,拦在了周泰的面前。
“周将军一番好意,关某谢过了,此间凶险,还请快带我那三弟离开,关某在此断后。”
“岂能让你如意?”
华雄咧嘴一笑,刀光再次出鞘,火舌吞吐,如同大漠风沙。
另一侧,典韦狂奔而来,持戟当头砸下!
关羽面露怒痕,挥刀正要迎上。
忽然,一个黑影冲在了他的面前。
短刀架在铁盾之上,正面迎上了典韦的双戟。
戟盾相交,声如洪钟大吕,典韦退半步,生生被拦了下来。
可周泰却没退。
他借着相撞之力,身子一转,抽刀出盾,刀盾相交,如同十字一般,又架住了华雄铺天盖地的刀光火风!
“关将军放心,不过区区……典韦,华雄之辈罢了。”
周泰的语气还是一样的简洁,可每一个字都透着淡淡的自信……甚至狂傲。
“没什么了不得的。”
“请关将军带着张将军先走就是。”
对面,典韦的面色微微变了。
华雄也终于收敛起了笑容,右手握上刀柄,神色肃穆。
关羽没有接话。
空气中,弥漫着无声的静寂,如同暴风雨前的极致宁静。
周泰就这么肃手站着,平平淡淡的,仿佛没有觉察到任何危险的即将到来。
——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,一百八十多次大战一样。
这一刻,丹阳桥头,熊虎盘踞,风云变色。
另一边,却是江东最坚韧的一块盾,和刘备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……
谁也不知道,究竟哪一边能活着走出去。
可是这一刻,在那些棋盘外自诩棋手的,搅动风云的人们眼中,天下的大势,微微地倾动了一角。
然后,再也无可挽回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轰然塌陷。
——孙刘联手抗曹的序幕,缓缓拉开!